上周末，陈燮阳带领着中央歌剧院交响乐团及合唱团160人到港，这位现任中央歌剧院院长、上海交响乐团音乐总监兼指挥，风头可算一时无两，在老上海心目中，他跟他爸陈蝶衣一样，都是掷地有声的一号人物。

    父亲陈蝶衣锺情流行曲，笔杆下的《情人的眼泪》、《给我一个吻》，都成了流行情歌的印记。儿子陈燮阳却只爱古典不爱通俗，走上不一样的音乐路，这不多不少，跟父母从小离异，与父亲少亲近有关。陈蝶衣 52年离开上海移居香港，两父子要到 82年才在香港的土地上再相逢，整整分隔了 30年，这中间，陈燮阳在音乐路上的起承转合，都没有父亲的参与，从乡下走到中央备受注目的舞台，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出来。对于父亲，他说：「给了我天份的遗传吧！」然后，再没其他。

    回忆：童年贫困的岁月

     "我父亲跟你们一样，都在报馆工作，很忙很忙，我起床他睡觉，我睡觉他还未回来，基本都是没见面的."对于开办《明星日报》社长总编一脚踢的父亲，童年记忆就仅有「很忙」两个字，甚么音乐艺术培养，原来都是后话。

    上海出生的他，父母感情向来不睦，后来离异，他便跟著母亲生活，母亲爱唱粤曲、京剧，于是从小就教他，「那时家很穷，靠妈开小杂货店持家，没钱让我学音乐，我就自学二胡。」

    12岁母亲去世，13岁父亲去了香港，自此音讯全无。当时，他姊陈力行刚参军去了朝鲜战场，回来后才知母已死父已离，唯一的弟弟还在武进乡下。因为家贫，也因为弟弟从小喜欢音乐，她看报得知免学费的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招生，便立即带他去报名。他很记得，「那年我初中二，他们只招收小学毕业生，我超龄两年，要哭著脸去恳求，才有机会面试。」可幸，自学的二胡演奏，让他考了进去，事业从此踏上坦途。

  高 峰：教江主席打拍子

    65年毕业，即开始了「指挥家」的事业，无风无浪，执掌两大乐团。在2000年10月给江主席在澳门特区周年庆祝会上公开认作老师，人气更给推上高峰。「那时（85年至 87年）江主席是上海市长，他很爱好艺术，闲来就来看我们上海交响乐团的排练，他问应怎样打拍子，我是有跟他说过的，至于老师甚么的，只是开玩笑而已。」他边笑著边摇头，彷佛怕那顶「老师」的帽子要紧紧的扣下，担当不起。

    在这么多年的指挥生涯中，他尝过很多中国指挥家所没有的第一次。像 98年他是首个带领中央民族乐团去世界音乐圣地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出；像指挥上海交响乐团、上海民族乐团和上海敲击乐团录制谭盾的《卧虎藏龙》配乐得了奥斯卡；又像去年三高紫禁城音乐会上他是第一个参与其事的中国指挥家，「虽然只是一首乐曲，但这已是空前，之前三高在巴黎在洛杉矶的演出，都不曾有这样的安排，这是对中国另眼相看的表现。」他自信满满的说。

    逆境：在香港的失意

    现在，锦上添花的人多的是，眼镜背后，深邃的双眼给形容蕴含睿智；卷曲长发，有与众不同的艺术家气质；台上的举手投足，无不是敏锐、细致、洒脱、豪放、......，所有美好的形容词统统给加诸身上。

    只是，在顺境的人生中，他也有失意时，而且，恰巧是在香港。「 89年时，我是上海交响乐团的指挥，但太太想来香港定居，我想，也好照顾父亲，就离开乐团，来了香港。」往后的年多，也是他最失落的日子，他淡然地说：「当一个指挥家离开了乐团，就等如甚么也没有了，要求别人来聘请你，生活上很不如意。」最终，交响乐团出身的他，是在香港中乐团找得客席指挥一职，但在事业心重的前提下，亲情惟有居次，就是太太想移居、照顾老父，都不及「事业」来得重要，当上海市邀请他回去时，他二话不说就重投上海交响乐团，如今斐然的成绩，更印证当日决定的明智。

    挑战：做别人不做的事

    快60岁了，陈燮阳给任命担起非专业所长的中央歌曲院院长。他不讳言自己只是当指挥家的材料，没当官的料子。「我喜欢歌剧，但研究不多，这是实话。」要带领中国歌剧开拓前景，未计人才培训的投资，意文法文德文的语言障碍已叫他频说推动艰难。「国内喜欢看歌剧的人已不多，看得懂就更少，票都卖得不容易。」说时眉头紧皱，一脸心烦。

    但过不多久，他已打起精神，「就当是一场挑战吧，在指挥上，我已攀上高峰，既然有些事别人不做，就由我来做好了。」冒险之精神还包括在分了一半时间去北京后，给上海交响乐团请了加拿大指挥家马可．巴利索为常任首席客座指挥，开了中国第一个外援指挥先河，「我们人才不够，只能请外援来提高水平。」说著，他忽然一脸惊醒的样子，补充了这一句：「他的薪水工资都要比我高多了。」想不到，数人生憾事，也跟金钱有关，他坦白的说：「我没带自己的乐团（上海交响乐团）进维也纳金色大厅，是一个遗憾，你给我有几百万，就可以做到了。」谁说艺术家都只谈理想，起码经历过贫穷的陈燮阳就不得不讲现实了，始终，现实不由人！